老夫人原以為姚苑麗聽到蕭玉清會納她為側妃會很高興，於是才在太醫一出房門，就坐到她床邊，笑著道：“你也算因禍得福了，大殿下很感激你不顧自己的安危拼死相救，而且那日他抱著你，從大街上一直到皇宮內，眾多目光都看見了的，為了你的名節著想，他已經向皇上請旨，要納你為側妃。”

在老夫人說出最後一句前，姚苑麗臉上都是羞澀欣喜的表情，覺得自己的飛上枝頭的夙願就要達成，可她聽到的卻是側妃二字。她還不敢置信的反問了一句：“側妃？”不是正妃？

偏老夫人以為她是喜出望外大過驚喜，所以才反問，因此又高興的回了她一句：“是啊，大殿下剛剛來說的，他已經向皇上請旨了。聽說皇上很高興，嘉獎我們姚府是忠勇之家，還說要給我們賞賜。”

她豁出一條命去，卻還只是得到側妃之位而已？

“祖母你幫我去請大殿下過來，我有話對他說。”她想知道為什麽，難道是因為她庶女的身份？

老夫人疑惑的看著她，終於察覺出了她的異常，“麗兒，你這是不願意嗎？”

姚苑麗沒有說話，閉著眼睛，神情有些痛苦。

林姨娘從外面快步進來，對上老夫人的神色有些忐忑，“老夫人，能否讓婢妾跟二小姐單獨相處一會？”

老夫人沈著臉道：“也好，你好好勸勸她，別犯傻，大殿下的側妃之位已是非比尋常了。”

“是，讓老夫人煩心了。”林姨娘恭順地過去扶著老夫人。

老夫人擺手，“不用，我還沒有老到在屋子裏走幾步都要人攙扶。”

林姨娘只能呆在原地，看老夫人在宮女的侍候下去了外面。她才不急不慢地道：“麗兒，你不是不願意嫁給大殿下，只是不甘心是側妃吧？”

果然知女莫若母。

姚苑麗不再隱藏自己，緊咬著牙根，咽下喉間的腥甜，道：“我不甘心！我為他可以連性命都不要，他竟然還是沒有把我放在心上！我要見他！問問他，我到底哪裏配不上他，為什麽許我的不是正妃之位！”

林姨娘慌忙道：“麗兒，你別激動！你看，傷口又繃開了！”

姚苑麗猶若未聞，繃緊了身體，似乎滿腔的悲傷與憤怒都壓抑不住。

林姨娘沒有辦法，只能繼續道：“麗兒，你現在更在穩住才對，不能失了大殿下此時對你的愧疚與感激之情。如果你真的找了他來問，為何只許你一個側妃而不是正妃，哪怕他改變心意，真的給了你正妃之位，那也不是真心的，你在他面前將永遠低一個頭。”

“男人都喜歡聽話懂事的女人，不喜歡女人向他們提要求。所以，娘親覺得你此時不妨答應下來，高高興興的去做大殿下的側妃，讓他永遠記得你曾為了他連命都不要。你在他面前越乖巧，越是不提此事，他就會記得越深，進而對你產生愧疚感。之後你再做打算。”

“娘親會幫你，我就知道，那道人的話不是空穴來風，我女兒有當皇後的命。”

姚苑麗這才慢慢平靜下來，她本就是工於心計的一個人，聽到林姨娘的話，知道自己剛才確實過於沖動了。她現在沒有得到蕭玉清的心，她不能提前消耗了他對她的感激之情。

但她不相信林姨娘。

“娘親管好自己就行，我的事，我自有打算。”姚苑麗漠然道。

林姨娘連自己的正室之位都沒有得到，連一個姚初晴都鬥不過，怎麽來幫自己鬥過谷妃？

林姨娘聽到姚苑麗這樣冷淡的語氣，心中一澀，一時失語。

而姚苑麗沈浸在自己的心思裏，並沒有發現林姨娘的異常。

她想到谷妃，印象中那個溫婉貞靜，美麗雍容的女人，此時想到卻突然覺得那個笑臉有些扭曲。

谷妃是太後娘家的嫡女，在蕭玉清府裏浸淫十年，育有兩兒一女。蕭玉清也以正妻之禮待她，她以側妃之位掌管著王府裏的大小事。

這些是姚苑麗早就知道的，她要嫁進王府，第一個威脅就來自谷妃。而谷妃明顯也不像表面上看來的那麽好相處，否則也不會在蕭玉清只是剛對姚初晴動了心思，她就挑姚府那麽重要的日子上門，來敗壞姚初晴的名聲。

如果皇帝真的給她和蕭玉清賜了婚，那谷妃會怎麽來對付自己？

“傷口疼不疼？我去叫醫女過來重新替你包紮一下？”林姨娘問。

姚苑麗沒有出聲。

林姨娘轉身之前，又想起她剛從芳華齋出來時聽到些不確定的風言風語，就問：“姚初晴是不是出事了？”

她聽到有婆子嚼舌根，說姚初晴被人擄走了什麽的。她從芳華齋出來就那麽一會的功夫，沒有時間去打聽詳細消息，也沒有見到所有人。她在馬車裏試探著問了老夫人幾句，家裏各人的情況，老夫人都態度冷淡，都沒有回答她。

她心裏又疑惑又好奇，在宮裏也打聽不到外面的消息，姚苑麗沒醒，老夫人又對她有偏見，兩人之間除了些不可避免的對話，都沒有交流。

姚苑麗這才回過神來，嗯了一聲。

“那是怎麽回事？被什麽人擄走了？你快給我說說。”林姨娘驚訝問。

“娘親別問那麽多，有人替我們收拾她不好嗎？”

“不是你做的？”林姨娘忍不住問。

“娘親說什麽胡話？也不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。我什麽都不知道，娘親去叫醫女過來給我包紮傷口。”姚苑麗覺得林姨娘腦袋真是越來越不好使了。

林姨娘臉色微白，心裏發澀，正準備出去，就聽到外間老夫人熱情的聲音：“谷妃娘娘來了。”

谷妃沈著的臉，在聽到老夫人的聲音時，擡起來便成了無可挑剔的笑臉：“要給老夫人道喜了。”

老夫人笑呵呵道：“同喜同喜！”

她一點也不歡喜，也不喜歡！

谷妃在心裏叫囂，臉上卻依舊笑著，“是啊，要多謝王爺給我添一個貼心的妹妹，我也要多謝麗兒妹妹那天奮勇相救，否則王爺……”

谷妃咽下後半句，臉上的是不敢想下去的凝重。

老夫人安慰道：“王爺吉人天相，自有神助。那天若沒有麗兒，王爺也會平安無事的。”

谷妃勉強笑了一下，“麗兒妹妹可醒了？”

說起來，這家人救人是救上癮了還是怎麽地？三年前姚啟明為救蕭玉清挨了一刀，得到了蕭玉清的信任。如今姚苑麗也挨了一刀，然後就得到了側妃之位。

谷妃都在懷疑，莫不是這刺客都是姚家人安排的？蕭玉清得罪的人不少，但在京城也沒有什麽人敢這麽大膽，遇到兩次刺殺怎麽就剛好那麽巧都在姚家人面前，讓他們立了不小功勞？

“剛醒來，娘娘來的正是時候。”老夫人說著，往裏讓。

林姨娘在聽到老夫人說谷妃來了的時候，就急忙來到姚苑麗床前，告訴了姚苑麗這個消息。

姚苑麗略一沈吟，決定裝昏睡，“娘親就對谷妃說，我剛醒來說了幾句話，就又睡過去了，且靜觀其變，看看谷妃的來意到底是什麽。”

林姨娘也正是這個意思，“那你快躺好。小心別再扯到傷口了，我等會再去請太醫過來。”

姚苑麗就閉上眼睛。

然後林姨娘就到門口去迎接了。

谷妃免了她行禮，關切的看了看裏面，輕聲問：“怎麽，又睡過去了？”

林姨娘臉上換上憂心的神情，“剛說了幾句話，就又昏睡過去了。太醫道，她的傷口要覆原，多睡才能好得快。”

谷妃點頭，還是進去了，關切的問了幾句，又看了傷處。看到染紅的細布，驚訝問：“怎麽還在流血？”

“剛才婢妾餵二小姐喝水，可能不小心讓她扯到傷口了。婢妾馬上去請太醫過來。”林姨娘裝作驚慌的樣子道。

老夫人皺了皺眉頭，怎麽如此沒輕沒重的。

“讓娘娘見笑了。請娘娘到外間喝茶吧？”老夫人道。

谷妃點點頭，“我們出去說話，別打擾了麗兒妹妹休息。”說著率先提步往外走。

老夫人跟著往外，林姨娘心情忐忑的過來。

老夫人見不得她這種小家子氣的模樣，沖她使了個眼色，讓她留在裏面。她卻仿佛沒看懂老夫人的眼神般，還是跟到底外面，從宮女手裏接了茶盞，親手給谷妃奉了茶。

老夫人心想，妾室就是妾室，上不得臺面。

谷妃知道林姨娘的身份，是姚苑麗的生母。但她是不會自降身份，跟一個姨娘去說話的。

“皇上也發了話，讓太醫院緊著麗兒妹妹這邊一應用度，想來是什麽都不缺的，這些也只是我的一點心意，希望老夫人和麗兒妹妹不要嫌棄。”谷妃讓人把帶來的東西呈上來，人參、鹿茸、靈芝等一應都有。

“娘娘見外了，讓娘娘如此費心，倒是我們的不對了。”老夫人道了謝，收下了。

這兩日，蕭玉清、貴妃娘娘都送了好些上佳的補品過來。還有宮裏跟貴妃娘娘交好的幾位嬪妃也送了東西進來。皇帝和皇後也應景的送了些來，屋裏都快放滿了。

三年前姚啟明救一回蕭玉清，同樣的補品，他們用了差不多三年還沒用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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